是赞德之前塞给他的那种。
黑暗中,赞德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仿佛只是在说梦话:
“这是巧克力……小安……挺喜欢吃的……”
话音未落,他便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薄毯用力地掖了掖,发出满足的咕哝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乌握着那块带着赞德掌心余温的巧克力,在黑暗中静立了片刻。
绷带下看不见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巧克力塞进了自己同样单薄的训练服口袋里。
然后,他不再迟疑,轻轻拉开木门,瘦小的身影融入门外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石室内,重归寂静。
几息之后。
中间石床上,那个刚刚还“熟睡”的身影,也缓缓地坐了起来。
赞德那双异色的紫罗兰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清醒而锐利的光芒,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动作敏捷地翻身下床,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然后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身影一闪,也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他没有选择跟上乌的路线,而是如同鬼魅般攀上了石室外侧冰冷的墙壁,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附近一处更高的、视野开阔的偏殿残破屋顶。
他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下方月光笼罩的训练场区域。
……
……
训练场在冰冷的月华下,呈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景象。
巨大的石板地面反射着清冷的光,如同冻结的湖泊。
断裂的石柱投下扭曲拉长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白日里克伊特释放斗气的地方,空气似乎还残留着无形的沉重感。
在这片冰冷、空旷、死寂的场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奋力挥剑。
安迷修!
他穿着单薄的训练服,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和前襟,额前的栗色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他双手紧握着一柄沉重的木质训练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劈砍动作!
“哈!”
“喝!”
稚嫩的、带着喘息和压抑的嘶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单。?2`8-看·书¨网\ ?免!费¢阅*读?
每一次挥剑,他都用尽全力,小小的身体因为反作用力而微微后仰。
木剑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一下!两下!十下!百下!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洇开深色的印记。
他紧握剑柄的小手,虎口处那层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由无数个日夜苦练磨出的厚厚老茧,在剧烈的摩擦下,边缘已经开始翻卷、破损,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每一次握紧剑柄,都传来钻心的刺痛!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那双碧绿混蓝的眼眸中,此刻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深不见底的挫败!
终于,在一次用尽全力、角度却有些变形的下劈之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安迷修闷哼一声,再也握不住沉重的木剑!
“哐当!”
木剑脱手,重重地砸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安迷修踉跄着后退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止、布满汗水、虎口处渗出血丝的双手,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在他苍白的小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他嫉妒乌吗?不,安迷修的心里,没有“嫉妒”这种阴暗的种子。
他是如此单纯,如此纯粹,像一块未经雕琢、不染尘埃的水晶。
他只会把一切的问题,归结于自身。
他安迷修,还不够努力!远远不够!他必须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努力!
他把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失落、所有的自我怀疑,都化作了近乎自虐的挥剑!
仿佛只有身体的疲惫和痛苦,才能稍稍麻痹那灵魂深处巨大的空洞和无力感。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从骑士模子里刻出来的、近乎笨拙地践行着“努力即是美德”信条的……呆子。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