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头,漫不经心地道:“真中了功名,能守住的又有几个?”
微风拂过她耳侧碎发,至高存在并不如其馀神佛一般有着较为统一的打扮,祁空见她墨发不过用白玉簪子随意一挽,火红色的裙子又衬祂本就白皙的肤色,竟显出几分病态来。可祂神色淡淡,说着这般无情的话,又好似本该如此。
“话是这样说,”文殊笑了一下,“但因果轮回自有报应,今生的功名皆为前世报偿,真有作奸犯科,也合该由酆都定夺才是。”
花神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大抵只当一阵风从耳边吹过了。祂现在能够说好长一串条理清晰的话,想必在这些天适应了不少神佛的相处模式。
她们在园中多转了一会儿,文殊没有观世音那样爱操心,与花神聊的话题大抵也就是天道何处的桃花开了,听说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又往岸上扩了好几里云云。
到最后大抵是人间烧香的信徒又多起来,文殊无奈地与祂作别,回殿里处理祈愿去了。
花神又伸手折了一支桃花,看也不看就往身后扔:
“好看吗?”
祁空闪身躲过,伸手捏住“暗器”,差点被打个正着。桃花在祂手中逐渐褪回原本的淡粉,边缘处打磨光滑,阴阳之气抽干了其中衰败,成为永不雕谢的存在。
“花开得正好。”祂道。
花神顿了片刻,头也不回擡脚便走,却被祁空绕了一圈堵了回来。
祂擡眸看了某位至高存在一眼,半个字也不想说。
“我去过你的神殿,你准备什么时候礼尚往来一下?”
花神往后退了半步,答非所问:“偷听乃小人所为。”
“你若不来,天道都将我们关系差传遍了。”
花神却道:“强人所难有失偏颇。”
“那日玉阶上的彼岸花……”
“住口,”花神没什么波澜的神情终於被祂撩拨出一丝波动,“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
祁空觉得有趣:“就如何?”
“……”花神瞪祂一眼,不说话了。
祂转身欲走,却听后面的人道:“你的神殿不是那个方向。”
祂还能不知道自己神殿在哪个方向吗?不过是正路被某人堵着罢了,她偏要……
“那个方向是我的神殿。”
花神觉得自己不理祂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这分明就是蛮不讲理丶强词夺理丶多管闲事……总之就是不可理喻!
但祂停顿的片刻已经被祁空从身后揽住了,冰凉的触感难以忽视,祂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怔在原地。
“别动。”声音近在咫尺。
祂下意识闭上眼,轻颤的眼睫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瞬息之后,冰冷退去,发间好像多了什么。
“好看吗?”祂转身,天道手中执着一面水镜。
方才那支桃花缀在自己发间,浅粉好像脸颊的轻薄春色。
……分明是自己折的花枝,这根本就是借花献佛。
祂没什么底气地回道:“好看与否,都是表象。”
“喔,表象,”祁空点头,好像很同意祂的话一般,“多谢道友雅正。”
花神觉得自己不能落荒而逃,显得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於是很是有理地说:“客气客气。那道友可否往旁边挪一挪,容我借过片刻?”
“不可。”
“为何?”
“因为……这个角度正好,”祁空慢悠悠补上后半句,“我在赏花。”
祂方才已说过好看与否都是表象,若非冥顽不灵,此刻赏的不是表象,就只能是本质。
放眼四周,草木众生有佛性,却未得道,无谈本质。
花神开始后悔今天出门了,下回从神殿离开前定得卜上一卦。
可对方是天道,天道想找祂,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祂久久默然,祁空才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花神哼了一声,低声道:“……一直都知道。”
是了,祁空想,正如自己不用耗费神思就能感受到祂的存在一样,祂於自己,也是相同。
祂听闻下五道有双生子一说,传言心灵相通,能够感知到彼此存在,如同一体。
祁空心念微动,未曾意识到自己柔了语气:“那为何不说?”
花神擡眼看祂:“说了你就会走?”
祁空笑了一声:“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