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则是一场给柳青芷的下马威。
柳青芷踏入殿门的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她,如同一把把尖锐的箭。
殿内,贵女们身着锦衣华服,头上的珠翠摇曳生光,她们身上的珠光宝气,将整个宫殿装点得金碧辉煌,却也衬得柳青芷一袭藕荷色襦裙素净得扎眼。
柳青芷却神色自若,她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步履轻盈地向前走去。·l_o*v*e!y+u,e~d?u,.,o·r′g¢
"柳员外郎来了。"
李贵妃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在鎏金殿梁间悠悠回荡。
她斜倚在九凤衔珠座上,绯色裙裾如水般泻下玉阶,金线绣的牡丹在暮光中泛着冷焰。护甲敲击扶手的节奏忽快忽慢,如同毒蛇吐信时鳞片摩擦的声响。
柳青芷垂首行礼时,瞥见自己素青的衣摆铺展在猩红氍毹上——像片误入牡丹园的竹叶。殿内沉水香浓得呛人,却掩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想来是刚处死的猎物留下的。
"听闻你在北境风餐露宿,本宫特意备了滋补的汤羹。"贵妃指尖点了点嵌贝案几上的青玉碗。碗中汤汁浓白如乳,却浮着几粒可疑的猩红,像极了北境雪地上溅落的血点子。
"多谢贵妃娘娘关怀。"柳青芷声音清越似玉磬。起身时腰间玉佩轻晃,引得贵妃瞳孔微缩——那枚蟠龙佩正巧映着烛火,龙睛处两点朱砂如活物般灼灼。
她被引至末席,左右贵女们的裙摆立即如花瓣合拢般围拢。红衣那位太守千金"唰"地展开团扇,扇面牡丹花蕊正对着柳青芷心口,金粉勾的刺芒闪着寒光。
"柳小姐这双手..."李小姐扇沿轻点柳青芷搁在案上的手,那上面还留着测绘时磨出的薄茧,"又是测水位又是画图纸,怕是连绣花针都拿不稳了吧?"尾音扬得极高,惊得檐下鹦鹉都扑棱起翅膀。
蓝衣贵女适时轻笑。她捧着的斗彩瓷杯上分明绘着螭龙纹——二皇子府上的标记。
"李姐姐此言差矣。"杯盖与杯身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柳小姐可是要当官的人,哪还需要学女红?"她故意将"官"字咬得极重,引得周围一阵窸窣。
柳青芷执起银匙。汤匙在碗沿轻轻一刮,声响竟奇异地压过了满座窃语。
她舀汤的动作极缓,琥珀色的眸子专注盯着汤面,仿佛在观测某种精密的水位。汤匙起落间,腕上金铃铛一声不响——早被她在袖中悄悄捏住了铃舌。
"听闻柳小姐治河有功。"对面突然传来道温婉嗓音。柳青芷抬眼,看见个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正对她举杯,杯中是清透的梅子露,"连圣上都夸'不让须眉'呢。"
殿内骤然一静。贵妃护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声响。柳青芷认出这姑娘是翰林院掌院之女,其父乃三皇子太傅。她刚要回应,忽觉膝上一沉——有人悄悄塞来个油纸包,隔着衣料都能摸出是本书的形状。
掀开了那本油纸包的一角,柳青芷瞳孔骤缩——露出的是《水经注》残页,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暗褐色痕迹。
"柳小姐。"贵妃走到柳青芷身边,俯身时,护甲划过她腰间玉佩,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汤,要趁热喝。"
柳青芷仿若未闻,她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舀着汤羹,动作优雅而从容。
她的眼神专注于手中的汤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淡定的模样,让周围的贵女们心中的怒火更盛。
首到李贵妃突然发话:“本宫听闻柳小姐擅画,不如当场作幅画助兴?”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眼神紧紧盯着柳青芷,带着一丝挑衅。
这是明晃晃的刁难。但柳青芷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从容起身,微微欠身行礼:“臣女献丑了。”声音坚定,没有一丝慌乱。
宫女们迅速抬来案几,铺上宣纸。宣纸洁白如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柳青芷执笔蘸墨,那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忽然,她听见殿外熟悉的脚步声——顾景煜带着几位皇子前来请安,正立在屏风外。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北境的风雪、干裂的土地、百姓期盼的眼神全在脑海中闪现。她的手腕如灵动的游龙,在纸面上翻飞,墨色淋漓。
不多时,便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顾景煜在风雪中指挥民夫开渠,他的眉宇间透着坚毅,袖口的破损都被她描绘得栩栩如生。最绝的是画中人身旁隐约有个杏色身影,虽只露半面,却神似她自己。
“好一个‘同甘共苦’。”李贵妃冷笑,她的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夜枭的啼叫。“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