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来到我身边?怎么能让我这么幸福?
不对。小孩,不是朝晕找上我们的,是我们恬不知耻地找上她的。是我们跟着那一片樱花花瓣,小心翼翼地踏入小卖部的门,小心翼翼地推开沉沉封锁的心门,小心翼翼地在阴天的胸口捅出来一个硕大的豁口,把缺席的座位填上一个人。你清楚,我们都清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们这本来应该颠沛流离的一生就定局了。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在看到她柔软的侧颜的那一瞬间,那一片刻,我们心里就撞起了再不凐灭的钟声。你喜欢她,你爱她。你在第一次看见她时,就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写完这封信后,施亭玉出了房门。庭院里好多人,朝晕的爸爸妈妈,他的爸爸妈妈妹妹,他们两个的家人。周素琴在和其他人说施亭玉小时候的事情,当时带他去姥姥家的时候,其他人都在聊天,他坐在小凳子上,要去抓太阳的光束,抓不到就哭,说太阳不喜欢他。朝晕在小躺椅上听得哈哈大笑,身上长了一堆猫猫,被轻轻敲了脑门,抬眼一看,就见施亭玉柔和的一张面孔。她眨眨眼,从小躺椅上跳下来,把他推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晃他:“既然被你发现我笑你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哄你睡觉吧。”阳光晒在身上,施亭玉忘了自己笑着和朝晕说什么了,只记得猫猫们又跳到了自己身上,丝丝缕缕的光线织成了棉被,在他身上有一蓬一蓬的热气往上蒸。大脑昏沉,闭上眼睛。耳边寂静了瞬间,又响起了截然不同的谈话声。施亭玉睁开眼,小小的眼眶里,填满了昏黄柔顺的阳光。妈妈和姥姥姥爷在说话,在后来的十几年变成沙粒的阳光像一场雪,纷陈在他小小的身体上。他艰涩地眨了眨眼睛,迟疑地伸出手——小小的,肉嘟嘟的手,小孩子的手——探向温柔、不尖锐的昏黄光线。掌心摊开,又缓缓收紧。他看着自己小小的拳头,那被他握住的一道光束———他睁开眼,手掌心里是朝晕柔软的手他终于,抓住光了。————砍在我身上的都是刀痕我以为你给予我的那些惊痛也是直到白辣辣的豁口里生出来了向日葵,我才惊觉——原来你给我的是雏菊味的一枚吻不化雪上的一封信气泡水衔的一颗绿原来是春天,原来是爱。——施亭玉《温颂软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