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反弹风暴在涵婓和帝君兽的合力压制下,终于渐渐平息。深渊重新被那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鸣主宰。然而,代价惨重至极。放眼望去,甬道口这片狭窄的平台上,还能站立的初代军战士已不足十人,个个带伤,气息萎靡,身上闪烁着强行压制血瞳反噬带来的灰败死气。地上躺着扭曲的残躯,鲜血汇聚成粘稠的小溪,沿着平台边缘滴落深渊,无声无息。
死寂。比深渊的嗡鸣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每一个幸存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连续的恶战,无休止的追杀,秘术反噬的煎熬,早已耗干了他们的力量与心气。此刻,连最后引以为傲的攻击手段都成了自我毁灭的催命符,前路断绝,退路已封,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涵婓缓缓收回双手,魂火屏障消散。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比身上的银甲更加苍白。他血色的瞳孔扫过仅存的部下——这些曾追随他踏破山河、令神魔颤栗的弑神种,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帝君兽伏低身体,粗重的喘息喷吐着灼热的气流,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涵婓的手臂,传递着无声的担忧与疲惫。
洛红衣默默走到涵婓身边,没有言语。她纤细的手指却紧紧抓住了他冰冷甲胄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抬起眼,目光越过涵婓,死死盯着深渊中那些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暗紫晶簇,秀眉紧蹙,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深渊的低鸣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统领…”一名半边脸被能量擦过、皮开肉绽的初代军战士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干裂,“我们…怎么办?力量…连我们的力量都…”他看向对岸,那看似不远却如同天堑的距离,眼中最后的光彩也在熄灭。没有力量开路,如何跨越?强行冲锋,只会被无处不在的晶簇反弹撕碎。
涵婓沉默着。血瞳凝视着深渊,那亿万倒悬的晶簇在他眼中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小·说′宅* \最,新′章~节~更,新`快-白发垂落,几缕发丝尖端已彻底化为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垂死的枯草。他体内的魂核在疯狂运转后,此刻传来阵阵空乏的剧痛和更深的裂纹蔓延感。秘术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力量的动用,都在加速将他拖向深渊。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破局的方法,一个足以支撑所有人跨越绝境的力量源泉。然而,环顾四周,只有绝望的残兵,重伤的巨兽,和一个同样濒临极限的洛红衣。
目光,最终缓缓扫过那些倒卧在地、尚有余温的同袍尸体。他们曾是强大的初代弑神种,体内蕴藏着精纯而庞大的魂能,那是血灵军秘术淬炼出的本源力量。此刻,这些力量正随着生命的消逝,一点点散逸在冰冷的空气里,如同熄灭的星辰。
一个冰冷、残酷、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念头,如同深渊最深处滋生的毒蛇,不可遏制地缠绕上涵婓的思维核心——吞噬!
血灵军秘典之中,并非没有这等禁忌法门。强行掠夺同源魂火,化为己用。此法有违天道伦常,更会加剧施术者自身魂核的负担与反噬,极易被狂暴的异种魂能冲击得神智崩溃,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这是万不得已时,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涵婓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冰冷的甲胄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额前的“罪”字仿佛感应到他内心的挣扎,灼热得如同烙铁。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力量的极度渴望,混合着秘术反噬带来的冰冷暴戾,开始疯狂冲击他仅存的理智堤坝。那是一种来自堕神诅咒的本能呼唤——吞噬!唯有吞噬,才能获得力量!唯有力量,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复仇!
“不…不可!”洛红衣似乎感应到了涵婓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危险、越来越非人的冰冷气息,她猛地抓紧他的手臂,失声低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涵婓!清醒!那是禁忌!你会彻底…”
“闭嘴!”涵婓猛地侧过头,血瞳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戾红光,一股无形的气浪将洛红衣狠狠推开数步!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属于“涵婓”的清明,在秘术反噬的剧痛和对力量的极致渴求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帝君兽感受到主人狂暴混乱的意志,不安地刨动着脚下的岩石,发出低沉的呜咽。
涵婓不再看任何人。他如同走向祭坛的献祭者,又像是扑向猎物的凶兽,一步步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具初代军战士的尸体。那战士半边身体焦黑,双目圆睁,凝固着死前的惊愕。
涵婓缓缓蹲下身,伸出右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曾执掌生杀、也曾轻抚过幼弟头顶的手。此刻,这只手却在微微颤抖,指尖萦绕起一丝丝惨白中带着污浊黑气的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