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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完结

岸边的蜻蜓(17)

一丝闷热的风从河岸袭来,直扑我的脸、脖子,它们汇合了我胸口的热流,在我的喉口冲撞,它们冲着冲着,一下子就冲出我的喉口、眼角。-d^a¢n!g`k_a′n~s-h\u^.`c¢o?m`我想起刚进村时老姨夫的得意,想起每一次进城请我们吃饭时老姨夫的潇洒,我想起梅花夜里幽怨的目光,吕作平一早悸动的眼神,还有黑桃惊恐的表情。还有,还有大姨夫怕撕掉补丁的别有用心……泪水涌出眼角,一瞬间,就变成了雾,类似一早看到吕作平深深低着头时的情景。我用力瞪着眼睛,企图透过迷雾,望到河岸远方的上空。河岸远方的上空,曾经飘动过无数只风筝,它们在蔚蓝的背景下被一根线牵着,一蹿一蹿,扑朔迷离……可是,现在,我的眼前没有风筝,只有蜻蜓,它们仿佛是那些断了线的风筝,它们扑闪着翅膀,在长满艾蒿的河岸上,狂飞乱舞。

一树槐香

一树槐香(1)

黄昏时分,小馆里没有客人,只有二妹子和苍蝇。这个时候的二妹子,往往是手握苍蝇拍儿,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苍蝇在她眼前飞舞。*x~z?h+a-i!s+h,u!.~c¨o_m-它们喜欢沾有油腥味的桌面,然而并不在那里长久停留,它们喜欢桌面的惟一标志是不时地飞走,再不时地返回,就像外出干活的民工不时地出走又不时地返回。它们飞走时,是孤独的,有的,向上,飞向了玻璃,飞向了天棚,飞向了天棚上的灯罩;有的,则平飞,从一张桌子飞向另一张桌子,落到另一张桌子的酱油瓶上。只有这时,只有眼见着苍蝇落到酱油瓶上,二妹子才舞一下手中的拍子,也仅仅是舞一下而已。更多的时候,二妹子都只是静静地看。看它们从哪里起飞,又在哪里落下。看它们翅膀的颜色是如何的不同,腿脚又如何的灵活麻利。当然看着看着,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只苍蝇在半空飞舞时,还是独自,可是当返回圆桌桌面,会突然变成一对。它们变成一对,往往是一只扎在另一只的背上,长时间地舞动着翅膀和腿,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常在她耳边回响的拖拉机的声音。每当这时,二妹子会突然站起,离开凳子,握苍蝇拍的手闪电般地舞了起来,随之,屋子里回荡起比风短促的嗖嗖的声音。

二妹子的苍蝇拍在空中一阵狂轰乱舞时,不是对着某一只苍蝇,而是毫无目标,东一下西一下,使那些刚才还悠闲自得的家伙,不得不顺着小馆珠子门帘的缝隙仓皇逃窜。¢幻`想¢姬? ¨追\嶵¢鑫?璋?劫?

这是每天晚上都要重复的局面,二妹子先是静静地看苍蝇飞舞,之后把目光盯到一对苍蝇上,之后在听到一对苍蝇在耳边拖拉机一样嗡叫时,神经病发作般毫不留情地追赶苍蝇,之后,不无沮丧地关门上锁,转到后厨,喊正在玩棋子的外甥睡觉,最后,对着被自己追赶得无处逃窜、从餐厅逃进睡屋里的一只苍蝇发呆。

在二妹子看来,她就是这只被追赶得无处逃窜的苍蝇。只不过追赶她的不是人,而是隐在身后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只不过那命运的蝇拍在风中划过时,留下的声音并不短促,而是天塌地陷般的一声巨响。当街上有人喊“他嫂子不好啦,他哥翻车被车轧死啦——”她的耳鼓一下子就炸开了,随之,是长时间的、无休无止的耳鸣。

如果只是耳鸣,也许还好办,难办的是,埋了丈夫之后,她的耳朵里回响的全是拖拉机的声音。她的丈夫开拖拉机,常年在老黑山的石矿拉矿石。那声音突突突的,似近又远,似远又近。那声音每在耳边响起,都如一把钩子钩住她的魂,使她动不动就一个人跑到了大街,在那里痴呆呆地朝远处张望。奇怪的是,在屋子里,她明明听到有一辆拖拉机正从远处开过来,可是出了大街,那声音又朝远处去了,越去越远。望不到拖拉机,失魂落魄回转身子,往院子走,身后的屋子一瞬间就长出荒草,使她再也不愿迈近一步。

从海边的婆家回到歇马山庄,只不过是一个失了魂的乡村女人毫无目的的游走,她的世界就两个地方,一个是婆家,一个是娘家。一个在眼前,一个在身后。三年前,她坐着130从歇马山庄嫁到海边,那歇马山庄的家就永远成了她的身后。虽然身后的娘家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哥哥嫂子。可是当眼前的屋子长满荒草,她只有转身,返回身后。对一个乡村女人来说,生活永远都是这样的,院子是大街的后方,屋子是院子的后方,娘家是婆家的后方。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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