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火车到达歇马山庄,已经是下午七点十分。夏日天长,日头还在西天上吊着,一团火似的。小站上下车的人稀稀寥寥,加到一起,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歇马山庄,其实是一个村,一个过去的生产大队,下边有五六个庄子,散落在七沟八谷中间,一如中国乡村所有村庄那样,在凹凸中散聚着一些人家。鞠广大家住在歇马山庄西部,叫下河口,离车站隔着两里地的路。下车之后,鞠广大感到腿一阵发轻发飘,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这是每一次坐火车下车时都要经历的情景。民工们习惯了站,冷不丁坐下来,又是那么长时间不动,肢体就难免分开家来。但同是分家,进城和回乡又不一样。从乡下坐车到了城里,一下子走上柏油路,腿脚发飘发轻,人有一种往上弹的感觉,好像路不喜欢你,总是被路
民 工(12)
弹回来,向上升;而从城里回乡下,一下子走上乡下土路,腿脚发轻发飘,人却有种往下坠的感觉,好像路为了欢迎你,紧紧抓住你的腿,叫你一陷一陷往下掉,越走越不知深浅。这其实是柏油路的平坦和泥土路的坑洼造成的落差。鞠福生第一次感受这样的落差,心情有些紧张,没走几步,额上就渗出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