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青铜的妈妈呼唤青铜的声音。那声音里含着眼泪,在雨幕里穿行,震动得大麦地人心雨纷纷。
然而,青铜对妈妈的呼唤声置若罔闻。
他的头发,像草垛上的草一般,都被雨水冲得顺顺溜溜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几乎遮去了他的双眼。当雨水不住地从额头上流泻下来时,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睁开眼睛,朝大河尽头看着。他看到了雨,看到了茫茫的水。
雨停之后,人们都抬头去望草垛——
青铜依然坐在草垛顶上,但人好像缩小了一圈。
已到夏天,阳光十分炫目。
中午时,所有植物的叶子,或是耷拉了下来,或是卷了起来。牛走过村前的满是尘埃的土路时,发出噗噗的声音。鸭子藏到了树阴之下,扁嘴张开,胸脯起伏不平地喘着气。打谷场上,穿行的人因为阳光的烤灼,会加快步伐。
青铜却坐在大草垛的顶上。
一个老人说:“这哑巴会被晒死的。”
妈妈就差跪下来求他了,但他却无动于衷。
谁都发现他瘦了,瘦成了猴。
阳光在他的眼前像旋涡一般旋转着。大河在沸腾,并冒着金色的热气。村庄、树木、风车、船与路上的行人,好像在梦幻里,虚虚实实,摇摇摆摆,又好像在一个通天的雨帘背后,形状不定。
汗珠从青铜的下巴下落下,落在了干草中。
他的眼前,一会儿金,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一会儿五彩缤纷。
不久,他感觉到大草垛开始颤抖起来,并且越来越厉害地颤抖着,到了后来,就成了晃动,是船在波浪上的那种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