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样
心跳不觉漏了半拍,这香气大抵是下午从她衣裳上染过去的。此时端的让人心生荡漾。苏卿宁怔了片刻,忽地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
但她已然无路可退了,很快敛了神色,温声道:“并非如此,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人罢了。”
“无关紧要的旁人,”女人似笑非笑地点头,未问过苏卿宁的意愿便径自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了,虽说那原本就是特地留给她的,“那这么说,倒是我唐突了。”
苏卿宁很快镇静下来,嘴上却还道:“不妨事的。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称呼“姑娘”也太怪了。
本朝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极少有这般打扮的女子,她像是并无家眷孤身至此,眉目间皆是恣意潇洒,和她看不懂的情绪。
“祁空。”她说。
果然如此。
不知为何,苏卿宁觉得心间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对这个答案她像是害怕又像是期许。她狐生前十多年都在青丘度过,认识的朋友物种千奇百怪,皆是出自畜生道;入了人道,来这风月楼也不过短短一年多功夫,同客人们只是逢场作戏,一年到头认识的人除了楼里的姐妹外并无他者。
但她笃定自己曾见过祁空。
“空者,镜花水月,”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擡手斟了茶,一双美眸里似有含情春水,“此名何解?”
祁空擡眼,有些惊讶地望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想过苏卿宁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呷一口茶,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苏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苏卿宁当然不知道,这句话过后,身体里那缕意识又沈寂下来。她不知如何接茬,只将话题轻飘飘揭了过去:“不过随口一提,姐姐切莫见笑。这茶喝着还合心意?”
这个称呼倒是不常见,祁空笑了一声:“我若说合心意,妹妹岂非又要另起话头?我听着累的很。”
没想到被人看穿还直接说出来了,苏卿宁唤了丫头来换自己柜子里收的茶叶来。祁空撑头望她与丫鬟话语,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前的倩影与记忆中的画面微微重合。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过於活泼了。
这样也好,她收回目光。
“此前我从未见过姐姐,”等茶的功夫,苏卿宁再度开口,“姐姐先前说是来买脂粉首饰,可我见姐姐不过略施粉黛,可是家中尚有姐妹?”
“不过云游罢了,家中已无亲眷,”祁空把玩着茶杯,瓷杯在指尖转了几圈,茶水竟稳稳当当附在杯中,“偶然至此,结识友人,以姐妹相称——不知这是否算得上是‘家中尚有姐妹’?”
苏卿宁听懂她的玩笑,却不作接应:“江塘山川灵秀,又多有风流人物。姐姐可有打算多留些时候?”
“正有此意,”祁空颔首,“江塘的确不错,人杰地灵。更何况,我此番来江塘,也有些事要办。”
涉及私事,苏卿宁不便多言。正巧方才离去的丫鬟献上茶来,流水细声之间,茶香倾泻,苏卿宁介绍道:
“此茶名为——秋月白。”
祁空楞了一下,覆笑道:“倒是从未听过的名字。‘唯见江心秋月白’,可取典自白傅?”
“‘桃花一径入瑶池’,相传群仙瑶池之会,傍有桃林数里,中有落英缤纷。不过传言真真假假,去此地千里,亦有青丘之国,国中亦有桃花绽於秋月盈满之时,瑶池桃花树便正出於此。”
桃花香气醉人,祁空浅尝辄止:“有几分牵强,我从未在典籍上见过这种说法。”
不过是人道见识浅罢了,这可怨不得青丘。
说到底人道念力稀薄,大多数百姓世世代代都接触不到畜生道中的精怪,就算见了,也以为是阴邪之物。人类寿命短得很,典籍相传难免错漏,自然是不比畜生道的精怪,活的岁数长,见的多了,自然记的也多了。
“‘秋月’是有了,”她追问道,“‘白’作何解?”
苏卿宁浅笑未答。
“好吧,”祁空叹一口气,心知这人若想藏着什么事,那便定不会松口,“且看楼下歌舞罢了。”
二人间的气氛沈闷下来,祁空垂眼赏旋姬作舞,苏卿宁目光乱飞,不知如何再挑起话题,视线频频落於对方身上。她不过是思索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傀儡线种在这人身上,怎知舞至精彩之处满堂宾客喝彩,唯有祁空转眼看她,似有不解:
“妹妹为何看我?”她在捕捉心不在焉的某人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