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注意到顾景煜的马偏离了主猎场，向着西山深处缓缓走去。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我去更衣。”她匆匆起身，声音略微有些急促。趁着侍女们不注意，她像一只敏捷的小鹿般溜下了观景台。

秋日的西山仿佛一幅绚丽的画卷，层林尽染。红的枫叶、黄的银杏、绿的松柏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美景。

柳青芷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枫林中。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落叶都会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为她的行动伴奏。

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跟来。或许只是想找个机会把那枚绣了半年的荷包亲手交给他——青缎面上一对交颈鸳鸯，翅尖用的还是从他旧衣上拆下的金线。

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离他更近一些，近到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听见他胸腔里与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

"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清润嗓音从身后飘来时，柳青芷正踩碎一片枫叶。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却仍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像初春溪水漫过青苔。她猛地转身，裙摆扫起一阵细碎的红叶雨。

顾景煜牵着白马，静静地站在三步开外。秋阳透过枫林，将他月白骑装染成浅绯色，腰间蟠龙玉佩的流苏随呼吸微微起伏。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与去年别无二致，只是眼尾多了道细纹——是时常蹙眉留下的痕迹。

"殿下......"她刚开口，声音就哽住了，喉间突然涌上酸涩。

这一年来她在宣纸上写下的千百句思念，在夜半对着月亮练习的从容问候，此刻全化作一团棉絮，堵得心肺生疼，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艰难地挤出一句，“您...您瘦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心疼。

顾景煜向前迈了一步。落叶在他靴底发出脆响，惊起一只藏匿的蟋蟀。他右手抬起时，柳青芷看清了他虎口处的新茧——是长期握缰绳磨出的。

那带着茧的指尖在距她脸颊寸许之地悬停，秋风穿过间隙，送来他袖中熟悉的沉水香。

"咔"一声轻响。顾景煜的拳头攥得太紧，指节泛出青白。他垂下手，任宽大的袖摆隔开两人："父皇派人截了我的信。"一片枫叶落在他肩头，像滴凝固的血，"这一年...我很想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砸在地上的落叶上，溅起一丝微小的水花。

柳青芷慌忙低头，手忙脚乱地去掏荷包，却带出了另一样东西——褪色的红绳上系着颗玉珠，正是多年前他赠的那颗。

珠子滚到顾景煜靴边，在阳光下映出里头小小的"煜"字。

白马突然打了个响鼻。顾景煜弯腰拾起玉珠，指尖在刻字处摩挲良久，忽然从领口扯出根细绳——上面赫然穿着枚褪色的银铃，铃舌早己哑了。

"你给的安神香，"他声音哑得厉害，"我缝在枕中......"就在这时，她听见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异响，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声。

顾景煜神色骤变，将玉珠塞回她手中时，掌心相触处一片冰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

他一把将柳青芷拉到身后，动作迅速而有力，仿佛要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别动。”他低声说道，声音沉稳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