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碎掉。就这样,她们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后来,为了减轻没有必要的负担,她们干脆就上李平家,或者就到门口的树阴了,或者,找一个理由到镇子上逛。
夏天的美好是用水做成的。白日里树下的倾谈是那山里小溪的水,有着潺的、晶莹的形态,去往镇子的公路上,肩并着肩的倾谈是那渠道里的水,有着丰满然而规则的势头,夜晚里,一铺炕上头对头的倾谈是那湖里的水,有着深不见底幽暗无边的模样。水的流动推动了时光的流动,时光的流动全然就是水的流动,霞光满天的早上流走的是每日一小别之后各自细琐的经历,蝉声嘶哑的午间流走的是身边一些女伴和同学的故事,寂静无声的夜晚流走的,却是她们自己的故事。有时,她们就那么静静的,谁也不说话。她们眼睛看着路上的行人,远处的山脊,灯光下的天棚,任时光流成一眼深井里的水。但更多的时候,她们心中的水和时光的水还是要同时流淌的。她们有时是平铺直叙,没有选择,遇到什么讲什么。路上看到青蛙跳到水里,潘桃就说,小时候看到青蛙,常常想要是托生个青蛙多么不幸,一辈子就坝上坝下地跳,有什么意思,谁想到自个儿长大了,也和青蛙差不多,只在街东街西地走。李平说,还说你浪漫,浪漫的人是绝不会悲观的,人怎么能和青蛙一样,人街东街西地走,是为了寻找知音,有知音的人和只知哇啦哇啦叫的青蛙能一样吗,有知音的人和没有知音的人都不能一样。讲到青蛙和人,自然就讲到了命,讲到命,自然就讲到了那个决定她们命运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恋爱。而讲到恋爱,她们却要讲一点技法,要倒叙或者插叙,要搞一点悬念卖一点关子。潘桃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上玉柱的吗?李平说,还不是他答应你把你的户口办到城里到城里安家,好多做美梦的女孩都是这么被人骗到手的。潘桃说才不是呢,有条件在先那叫什么爱情?李平说,你难道没有条件?潘桃说,要不怎么说我浪漫,那时候我高中毕业,在镇上开理发店,到理发店里追我的人相当多,镇长的儿子厂长的侄子都有,可是我没一个往心里去。那时我正迷恋韩磊《走四方》那首歌,其实也说不清是迷韩磊还是迷《走四方》,有一天下班,往家走的路上,正唱着,就发现前边有一个人背着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在夕阳里的山冈上,那山冈就是歇马山庄的山冈,因为是下坡,那个人走起路来一冲一冲,简直就跟MTV中的韩磊一模一样。我放开车闸,快速冲下山冈,撵上那个人,我喊了一声韩磊,你猜听到我的喊他怎么样?怎么样?他听我喊,顿了一下,接着,嗷的一声就唱了起来,“走四方,水迢迢路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小树林里约会了。李平静静地看着潘桃,羡慕地说,你真是爱情的宠儿,够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