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嫂子刚刚从鞠广大家提亲回来。^秒,蟑\节^暁+税+旺+ -罪_欣+漳·洁?埂+鑫!哙?他的嫂子显然是知道得太多了,而郭长义的样子又让她觉得不对劲。他的嫂子先是笑着把郭长义迎进来,之后,关上门,之后,在堂屋里长时间地看着他,看着他端在身前的鱼。好一会儿,他的嫂子说,把鱼送给鞠广大吧,去跟他说说小话儿,他……他的嫂子从来说话没这么费劲,她目光游动着,看上去很不想把后边的话说出来。但等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她说:长义,俺还是跟你说了吧,鞠广大挨家臭你,说你和他老婆的事儿,这么下去,就毁了你。
仿佛一把石子打在脸上,郭长义脑瓜一震,一下子就懵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那里。他并不是还幻想歇马山庄有人不知道他的事,可是由鞠广大亲口去讲,性质就不同了。是的,鞠广大的名声,鞠广大老婆的名声以及他郭长义的名声,早就不存在了,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可是,鞠广大不能捡了石子自己打,他自己去讲,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等于自己揭了自己伤疤往里塞盐,鞠广大难道疯了吗?
鞠广大疯了!在郭长义离开他的嫂子家时,满脑子塞满了这样的念头。′s′y?w?b+o~o!k..,c,o*m_他没听大嫂的劝,拿鱼去给鞠广大下跪说小话儿。他没有那么做,并不是他长这么大没给任何人说过小话,不是,而是已经走远了的惊恐又回来了,使他除了浑身发抖,一无所能。
歇马山庄的两个男人 (16)
鞠广大到底想干什么?惊恐又回到了郭长义的心中,然而这一次的惊恐和最初的惊恐明显不一样。最初的惊恐,看上去是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实是知道,那时他一心在家等鞠广大上门打他,至于鞠广大没打,那是另一回事。这一次的惊恐,看上去是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是不知道,就像他根本想不到鞠广大会让他挨门挨户送混汤菜一样,他真的不知道他主动上门说那样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那天晚上,从大嫂家回来,郭长义的心好像长在了后背上,什么事都做不圆满,炖鱼将鱼煳在锅里,喂猪把猪食盆掉进猪圈里。在所有不可预知的隐患中,最让郭长义害怕的,是老婆这个隐患。他的老婆不知道,是他至今能够生活下去的最后一道防线。~墈`书-屋? ?更?芯,嶵·筷+当他惊恐得什么都做不好时,郭长义就只有盯住老婆这一个目标了。鱼煳了,他挑最好的盛给她,并剔去鱼刺;吃罢晚饭,他烧一盆热水,一边给老婆擦腿,一边陪老婆看电视,终于把老婆陪睡了,他才轻手轻脚来到外边,拿一捆稻草,坐到墙根的月光下搓绳子。夜晚再明亮,也还是夜晚,光色的朦胧有如雾一样朦胧,这使郭长义内心的惊恐也逐渐地朦胧起来。事实上,惊恐的逐渐消失,还是月夜的宁静带来的,在这样宁静的夜晚里,再慌张的人也会宁静下来。可是当郭长义搓着绳子,一点点宁静下来,恨和悔便雾一样弥漫开来了,那情形好像它们是那惊恐的另一部分。在那凉风习习的中秋节的前夜,因为受到现实事件的推动,悔和恨不但弥漫开来,且往深处走了一步。因为这时节,郭长义想到了以往的中秋,那时,在城里盖楼,每到八月十五前后,都想家想得不行,实在太想了,无法排遣,就拿十块钱买一瓶二锅头,独自躲到楼壳外面喝。那时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是什么时候不再出民工,那该多好!年初老婆腿断了,注定了他出不了民工,虽然也为捞不到挣钱难过,可是终于有理由放松一年,心底里还是高兴的。谁知,这一放松可倒好,竟然把日子放松到这等地步,竟然胆战心惊过活度日……想到这一节,郭长义真的不能不悔得心肝肺都疼了。
如果没有刘大头那句话,他是断然不能走到最后的疯狂的。刘大头的那句话,是怎样刺激了他啊!“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是直的。”他怎么能让刘大头等到时候?应该承认,即使因为这句话,他燃烧了一下午,夜里走进鞠家时,他也没有产生邪念,或者说,那邪念在白天时产生过,走到院子时又消失了,又变成以大伯哥的身份保护柳金香的单纯想法了。进到院子,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告诉柳金香,千万别上了刘大头的当,千万别让刘大头给她报废了。谁知,当他进了屋子,眼睛盯住金香,还不待发问,事态就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另一个方向,诞生在柳金香的眼睛里,是羞怯,是躲闪,是不安,那样的信息一下子就把郭长义击中了。郭长义被那样的信息击中,就不再是郭长